大獾饲养员

磕cp狂魔

【授翻/超蝙超/秘密身份梗】身份洞察 Ch.2

接到电话时,他仍在蝙蝠洞中,身穿战服。

那是四月初的一个周二早晨,大约十点半,布鲁斯整夜没有入睡。不,实际上,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的睡眠是什么时候了。过去几周的时间里,他维持精神靠着会议间隙的偷偷打盹,以及阿尔弗雷德驾驶的汽车或飞机往返于哥谭和大都会时的短暂昏睡。

自然而然地,他的日子被用来进行挽回爆炸后形象和实际的损失:他接受采访、参加会议、监督重建、与股东会谈、探望受害者家属、筹备为大都会救援人员举行的盛会……此外,他侵入了卢瑟的服务器,窃取了机器人的设计图表,并且着手设计更为高效的电磁脉冲武器。肯特的采访,即使严格意义上与爆炸无关,但更令人困扰;于是他还花了些时间,试图弄清楚肯特的线人是如何追踪到这些慈善机构的资金来源。然而,时间紧迫,他无法独自完成所需的黑客攻击,最后勉强只能重新隐藏资金链。有关蝙蝠侠的财产一直是完全独立的,但他仍检查了一遍。

他的傍晚和夜晚都用在执行一种完全不同的任务上。布鲁斯·韦恩一直在无休止地社交和派对。他的公关经理人认为这是一个展示他不屈于威胁,以及对他大都会的新投资抱有乐观态度的好方法。(就他个人而言,他发现这也是个把媒体注意力从围绕蝙蝠侠和其完全不低调的露面的猜想转移开的好方式。)

当布鲁斯终于跌跌撞撞躺上床时,蝙蝠侠现身了。

有时候在同一座城市,但不总是如此。当然,哥谭总是有常规的巡逻,但他在大都会时也开始去调查超人的情况。但是,他首先必须控制损失——在两个地方都要如此。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试图解开蝙蝠侠身份因突然露面和布鲁斯身份的重叠。毫无疑问,如果任其发展,迟早有人会将两个哥谭最知名的两个人物同时出现在大都会的巧合联系起来。但幸运的是,大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爆炸事件上。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隐匿线索和分散时间线。这并不是非常困难或者复杂的工作——在这里或那里以一身套装(系着领带或穿着凯夫拉尔纤维)的形象被目击,散布这样或那样的谣言——但却消耗了相当的时间与精力。

昨晚他在一个哥谭的派对上度过,(看起来)喝得太醉了,无法得体的与他人社交,便在晚上相当早的时候和他之前调情的莱斯利·皮尔斯一同离开了派对。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可以相信她会忘记他没有和她上床,而是从后门逃走。

他留下自己的领带和右脚袜子来制造亲密接触的假象,然后回家决心上床睡觉

紧接着,寄生魔发动了袭击。

他是新来的,只宣称了他的名字,似乎只想制造大破坏来发泄。

超人迅速地设法把战斗转移到码头的一个废弃的区域,以免无辜市民卷入混乱之中。从那时起,情况很快恶化。

布鲁斯从最初的几次交锋中就有所察觉,而全面的战斗证实了他的猜想:寄生魔正在吸取超人的力量。这是个令人担忧但非常有益的示范;以前从未有人能像这样挑战超人,但也证实了在紧要关头,他是可以被击败的。

然而,这几个小时非常焦灼。超人从来不是什么战斗策略家——当你比其他人都要更快更强的时候,你为什么需要战术呢?——但光凭蛮力也无法击败寄生魔。尽管如此,超人似乎很快从他的错误中吸取教训,并迅速适应了自己的新弱点(又一个重要的信息)。

尚未黎明,寄生魔躺在自己身躯制造的深坑中被击败。

但布鲁斯还有很多的工作:大量的录像在网上迅速泄露,至少有三种新的击败超人的潜在途径需要被调查,还有寄生魔神秘的能力和背景。

当他在浏览入狱照来匹配类似寄生魔的面孔时,突然,一个相当刺耳的来电蜂鸣声在蝙蝠洞中回荡。

光标似乎自己移动到了弹出的接听按钮上。

“什么事?”

“……您好?我想联系韦恩先生?”

布鲁斯清了清嗓子,试图摆脱蝙蝠侠的状态。“那就是我。请允许我问,是谁在如此荒唐的时间来电?”

“哦!韦恩先生!我没—!呃,我是克拉克·肯特,来自星球日报。”

“肯特?”布鲁斯疑惑道,即使他清楚的记得他,“哦,对。还完好无损吗?”

“我—呃—…什么?”

“上一次,”布鲁斯故意打了个哈欠(几乎轻而易举)。“我似乎记得你扑在了一个炸弹上?”

肯特不安地笑了笑。“哈哈,哦,那个。我宁愿不去想它,真的。”

“嗯,是的,我能理解为什么。那么,你来电是想重新安排时间?”

“呃,是的,是这样。请问是否可以呢?”

“行,行,没问题。”布鲁斯回答道。

令他警惕的是,沉默才让布鲁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寻常的话,这使他反思自己是否足够清醒。

“…真的吗?”肯特问,听起来像圣诞节提前到来了。

“嗯,对,为什么不呢?”布鲁斯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额头轻贴在桌面上,以确保敏锐的麦克风不会捕捉任何声音。

拜托,冷静思考一下。

他已经疲惫不堪。他的思绪停滞不前。他必须孤注一掷。

“那么,你今天能来吗?”

“今天?”

“是的,呃,采访原本是为了韦恩电子公司做宣传的,不是吗?它下周就要开业了,所以我想越早越好,对吗?”

“呃,对。我是说,好的,我今天可以空出时间。”

他说话时候的稍微停顿给了布鲁斯一个清晰的直觉,那就是肯特在对能决定他今天是否空闲的人做鬼脸。他对这一画面暗自发笑了几下,然后立刻为自己的愚蠢皱起了眉头。

这次采访必须避免。不惜一切代价。

“你想在哪里见面?”

“在这,”布鲁斯回答,突然灵光一现。“在庄园。”

韦恩庄园?”肯特问。

“对。在哥谭。”布鲁斯或许稍微有意强调了他城市的名称。

你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布鲁斯试图用传心术劝导电话那头的记者,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所以不能纵容一个被宠坏的亿万富翁的心血来潮。

真的吗?好,没问题,当然可以!”肯特充满活力地回答道,显然对心灵感应无动于衷。“其实我只离这里约十分钟的路程,我多久可以过来?”

布鲁斯盯着地板,对自己的倒霉感到诧异。

“韦恩先生?”

“啊,抱歉,我还在。给我半个小时好吗?我还没准备好接待客人——呃,至少不是那种体面的接待方式。”

“唔,它可以成为一次非常有趣的采访。”

布鲁斯慢慢地挺直身子,确信现在是他疲惫的大脑在捉弄他。

沉默笼罩在空中。

“我……呃……那么半小时后见,韦恩先生?”至少肯特这次的语气非常专业,尽管有些沙哑。

“好,半小时后见。”

他没有说一声再见,移动手指,点击红色按钮结束通话,然后切换并激活了对讲机。

“阿尔弗雷德?”

他等待着,远远超过了阿尔弗雷德通常回答的时间,但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阿尔弗雷德大概二十分钟前离开,去取新的电磁雷。对,这就是为什么肯特的电话一开始会转接到蝙蝠洞的原因。

该死。

他将椅子向后推开,按下电脑的电源按钮,站起身来。如果肯特准时到达,他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看起来是那种会守时的人。他必须……有所准备

他用双手掌心的尾端按压着双眼,心底一瞬间急切地希望阿尔弗雷德能在身边。然后他整理好思绪,打消了这类念头——此刻愿望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首先换身衣服——即使一个观察力远不如肯特的记者,也可能从布鲁斯穿着蝙蝠衣来迎接这点中找出些端倪。

他最后选择了睡衣和浴袍的组合(阿尔弗雷德曾说这种搭配“粗俗地可怕”),并来到一楼的一个会客厅。在那里,他找到了一把最硬的椅子,试图集中注意力,整理思绪。然而,这最终成为了一次最徒劳的尝试;他过于疲惫去尝试太多的冥想,而他原本计划用来分散和逃避肯特注意的策略似乎在他记忆中溜走,即使他试图抓住它们。

似乎就在他刚刚坐下不久,闸门打开的警报让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布鲁斯咒骂着自己整个存在。

布鲁斯离大门只有十尺时,门铃响了,他设法在按钮被再次按下之前把门打开。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肯特用一份报纸举过头顶作为临时的雨伞。他看起来很狼狈;浑身湿透,头发凌乱不堪,眼镜歪斜,眼圈几乎如墨一般黑,身型耷拉着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感谢上天,”他说着,未经正式邀请就绕过布鲁斯走进屋内。

布鲁斯扬起一边眉毛,但什么也没说,关上了身后的门。肯特正用牛仔裤擦拭着他的眼镜,对着被毁坏的报纸皱眉,雨水沿着纸面滴落,被冲刷掉的墨汁染黑。

“我记得在这的某个地方有今日的公报,如果你需要替换的话?布鲁斯提议道。

“啊!”肯特看起来此刻才意识到布鲁斯的存在,急忙带回眼镜,试图用掌心接住从报纸上渗出的雨水。“不,没——没关系,我在来的路上已经翻看了一遍,我想它更适合被用来当雨伞。”

肯特的声音带着略微的嘶哑,而这种较慢的语速似乎减轻了他的口吃。

布鲁斯哼了一身。“听起来很有可能。别费心在雨水上了;我觉得你在打一场败仗。”

肯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雨水迅速聚集并溢出,滴落在地板上。他叹了口气,仿佛眼前的景象让他痛心,但他还是分开手指,让水溅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我妈妈会杀了我的。”

布鲁斯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我保证不会揭发你。”

肯特抬起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从布鲁斯身上扫过;深红色的丝质睡衣,半扣的纽扣和低垂在臀部的宽松裤子,以及他穿着的深色睡袍。

肯特脸红了。

布鲁斯心想他是否在回忆之前他在电话里说的话。

接着,肯特清醒过来,伸出一只手。“不管怎样,我不应该依靠我妈妈来保持礼貌,我向您道歉。还有,谢谢您答应与我见面,韦恩先生。”

布鲁斯回握住伸出的手,同时用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挥了挥。“别担心,我自己也不是有教养美德的典范——亲爱的阿尔弗雷德对此一定非常痛心。”

“我觉得您做得很好,”肯特说道,然后松开了手。

“嗯,我尽力了,”布鲁斯笑着说,“比如说:我是否可以帮您脱下那件湿透的夹克吗,肯特先生?”

肯特笑了起来。

“好的,请,”他转身让布鲁斯更容易操作。“我不确定自己能否现在自行脱掉它了。”

布鲁斯不得不抬手将紧贴在肯特身上的衣物剥离下来,它不情愿的离开他,发出一阵湿漉漉的吧嗒声。雨水已经浸透到夹克里,打湿了肯特衬衫,其紧贴在他的肩膀和上臂上。布鲁斯的目光在那停留,而肯特用手指梳理着他的黑发,试图摆脱多余的水滴。他轻轻甩了一下头,好像那样就能甩掉剩余的水滴,接着难为情地抬起头。

“谢谢你,韦恩先生,”他再次说道,礼貌地笑了笑,把夹克从布鲁斯手中接过。“很抱歉弄得这么乱。”

“没关系,我们无法控制天气。让我们进入正题把?”他做了个手势,开始朝着大厅走去。”

“噢,好的,当然。”肯特说着,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在沉默中走了一会,布鲁斯稍微在前,眼角的余光留意到肯特在观察着他的家。当他们踩上了一块地毯时,记者踉跄了一下,不得不依靠墙壁支撑住自己。

“肯特,你确定没事吗?”布鲁斯问道。

肯特看起来有些尴尬,但他挥挥手表示不用担心。“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昨晚的战斗让我彻夜难眠。”

一时之间,布鲁斯感到困惑,纳闷肯特到底遭遇了什么困境。

“啊,对了,”他恍然大悟,意识到——超人的战斗在大都会一定是惊天动地的,无论是字面上还是比喻上。“昨晚的巨人之战,我早些时候在新闻上听说了。你离现场很近吗?”
肯特带着微弱的笑容,回答道:“是的,相当近。”

“工作?”

“对,我不是主要负责——露易丝负责关于超人的报道——但我必须随时准备好接手。”

“而你现在又在这?天啊,肯特,你的班时有多长?”

肯特苦笑着回答:“超乎您的想象,韦恩先生。”

“毋庸置疑,”布鲁斯回以微笑。“我们到了。”

他用手势示意一扇敞开的门,通往他之前选择的会客厅。肯特点点头,领先一步迈入其中,四处张望着。布鲁斯在他身后停留片刻,观察着他的动作。

“韦恩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这么说,”肯特突兀的开口,目光落在北墙上镶嵌的书架上,“您看起来也不太好。”

“奉承话可真多啊,”布鲁斯双臂交叉于胸前,倚靠在门框上说道。

“是的,我相信您不常听到这种奉承之词,”肯特回答道,侧身朝他看去,挑起一侧眉毛。

“从来没有,肯特先生,从来没有,”布鲁斯嘴角掠过一丝轻蔑,随后走进了房间。“但是回答你暗示的问题:我,和你一样,最近也倍感时间紧迫,难以找到时间睡觉。”

肯特大笑起来。“富有和美丽的烦恼嘛?”

“唉,”布鲁斯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说道。

肯特的大笑转变为一声嗤笑,出乎意料地勾起了布鲁斯嘴角。

“看在老天的份上,好好坐下吧,不然我们今晚休息的愿望也泡汤了。”布鲁斯说道,懒散的示意着沙发。

肯特微笑着坐下,随即发出近乎淫秽的呻吟声。“天哪,这沙发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云朵和小猫,”布鲁斯回答道,双手搭在对面扶手椅的靠背上,“或者是其他我从未真正掌握的魔法。”


肯特虚弱地笑了笑。“而我要在这种情况下采访您吗?在这张沙发上?”

“你本可以直接拒绝的。”布鲁斯说。

肯特哼了一声。“当与您见一面如此困难的时候?不了,谢谢。”

“我的独家性成为了我的累赘,”布鲁斯干巴巴地说道。“不过,说实话,我可以给我们弄些咖啡,这能让我们都轻松些。阿尔弗雷德——我的管家——目前不在家,但我相信我能应付得了。”

“您确定吗?”肯特微笑着问道。

“我们有一台机器来应对这样的紧急情况,谢天谢地,所以制作咖啡只需要放置杯子和按下按钮。否则,我可不会做出任何承诺。”

“好吧,这样的话,谢谢你。是的,咖啡听起来很棒。”

“太好了,”布鲁斯挺直身子,转身走向门口时侧头补充道:“我希望你不会利用我的慷慨之心去四处乱逛。”

他回头瞥了一眼,发现肯特将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暴露出他的喉咙。
他虚弱地轻笑道:“我去任何地方的可能性,韦恩先生,微乎其微。”

布鲁斯,反常的,相信了他,走向厨房。


***

他手里拿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他小心地盯着托盘上的瓷器,它们因一种极其精确的颤动而发出声响,他缓慢走向咖啡桌。“我在厨房意识到我没有问过你对咖啡的偏好,所以我带了……”

他抬起头,发现肯特正在沙发上熟睡。

他停下了盘中的颤动,皱起眉头俯视着昏迷的男人。

随即,他将托盘放在桌上,走向书架,随意取出一本书,然后坐在与肯特相对的扶手椅上。

紧接着,他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


布鲁斯惊醒之际,他的脖颈传来一阵抽痛,房间一片明亮刺目。透过东墙的落地窗,傍晚的阳光倾泻而入,夕阳犹如一轮明亮的盘轮完美地嵌入悬挂在头顶上方的地平线与暗沉浑浊的云层。布鲁斯皱紧眉头,眯着眼将目光投向那光芒,并抬起手遮挡住眼睛,试图减弱光线的刺激。他不应该睡着,不应该在白天计划外睡着,尤其是在眼前……

他猛然转过头。


房间里空无一人。

肯特已经不见了。

他轻声咒骂着,站起身来,尽管太阳的位置透露了比他想知道更多的他的睡眠时常,他还是将手背去触碰桌上遗留的的一滴未碰的咖啡杯壁。

咖啡杯已经冰凉。

他本打算收回手,但动作停在了中途。思索片刻,他抓起最近的一杯一饮而尽——一部分是为了咖啡因,部分是为了冲散掉午日昏睡留在嘴里恶心的味道。

然后,他开始寻找肯特。

蝙蝠洞设有报警器,保险装置层层叠垒,但布鲁斯曾经低估过肯特一次,他不愿再重复过去的错误。他从长袍口袋中取出手机,向着一个随意的方向出发,手指点开能够查看楼下监控画面的应用程序。顺着走廊前进时,他探身查看几个敞开大门的房间,同时在手机上输入安全码并扫描指纹。六个监控摄像头的画面以缩小的形式出现在屏幕上。所有的画面都是一片漆黑。黑暗是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没有物体触发运动感应灯。

他下滑去浏览剩下的监控画面,不时抬头寻找肯特的踪迹。他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无论是在监控中还是家中,于是他滑动手指,切换到灯光的手动控制界面。(缺乏夜视摄像头是一个深思熟虑的选择——作为最后的手段来防止他受到入侵,如有必要,他可以简单的,物理意义上的切断光源,让黑暗将他吞噬。监控将毫无用处,即使有备用电池也无济于事。)尽管肯特极不可能以某种方式成功避免触发灯光——甚至更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协助的情况下在完全黑暗中行动——他仍密切关注着那些被照亮的图像。

他毫无所获。

但是,这是个好消息。

他考虑将事态升级——检查庄园内部的监控——但他决定自己还不需要这么担忧。

他漫无目的地往二楼走去,意识到如果他置身于肯特的处境,那他自己位于房屋后方的卧室很可能成为肯特的目标,于是他花了些时间去检查它。然而,卧室是空的,似乎没有东西被移动过,甚至没有触碰的痕迹。如果肯特过于礼貌而不愿搜索他的卧室,那他很可能也因为过于有礼而不故意探究房屋更深处。布鲁斯关上房门,为了保险起见锁上了它,并沿着狭窄的仆人楼梯下了楼。

下到一半,他倏地停下脚步。等待着……

是的,楼梯井里回荡着那不会弄错的声音。他微微皱起眉头,迅速而安静地走完剩下的阶梯,声音逐渐变得更为清晰和响亮。很快,他能够分辨出阿尔弗雷德和肯特的声音,以及他们对话的内容。当他转过拐角时,透过敞开的厨房门,他看到明亮的光线洒在外面。

“……我很难想象这是您的兴趣所在,肯特先生。”阿尔弗雷德说道。

“也许我会让您吃惊。”肯特回答道。

阿尔弗雷德礼貌地发出怀疑声。“请您相信,现在很难有什么事情让我感到吃惊了,肯特先生。”

“那就纵容我一下吧。”肯特坚持道。

阿尔弗雷德稍作停顿,然后开始叙述:“那好吧。那时我二十岁出头,我在伦敦最小的一个舞台上,扮演了一个鳏夫的角色。”

“……然后呢?”肯特追问道,刀子落在砧板上的节奏声也停了下来。“我是名记者,记得吗?我能感觉到这里藏着个故事。”

“然后,”阿尔弗雷德缓缓开始,拖长了停顿。“这是这是乔治·贝尼奥的剧本被首次演出。”

不可能吧!”肯特声音中透着合适的惊叹之情。

“嗯,是的,”阿尔弗雷德说,“总而言之,我想我们有十六名付费观众。”

肯特笑了起来。

他看起来容光焕发——考虑到他们休息的短暂,他的状态远超其应有的改善。他的头发干燥成了卷发,眼下的黑眼圈也已消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佝偻站立,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肩膀上;此刻,大笑着,似乎那些重担已经完全从他身上掉落。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布鲁斯靠在门框上问道。

肯特吓了一跳,笑声被呛住,仿佛立刻变得局促不安。

“我的天!韦恩先生!你走路非常安静!”

布鲁斯抬起眉毛。“我当作这是夸奖,可以吗?”

他坐到一个吧台凳上,从肯特砧板上偷走了一块番茄。

“我们在做法式蛋奶派,”阿尔弗雷德干巴巴地告诉他,他站在厨灶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大碗。“菠菜和培根。肯特先生非常好心地帮我准备沙拉。”

“嗯。”布鲁斯说道,抢走了一片生菜,“我记得我告诉过肯特先生不要四处闲逛?”

“而我以为我教过你不要在你的客人面前打盹,布鲁斯少爷。”在肯特有机会回答之前,阿尔弗雷德插了一句,“事实上,肯特先生并没有四处闲逛。我发现他在你打盹的的大厅外面等着。”

“坦白说,我先睡着了,”肯特插话道,露出一个难为情的微笑,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而我那时才刚刚醒来。”

布鲁斯看向肯特,而肯特以一个柔和的微笑回望着他,布鲁斯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要说的话。

“是的,呃,”他改口说道,“没关系。我从中得到了一顿饭,不是吗?”

“当然,肯特先生,您也被邀请了。”阿尔弗雷德说道。

“是的,” 布鲁斯表示同意,“这是我至少该做的。”

“我实在不能——”肯特刚开口,但被阿尔弗雷德打断。

“而自然的,布鲁斯先生会自行安排另一次面谈的时间。”

布鲁斯的目光在这一瞬间投向阿尔弗雷德,因为这也许是危险的。但同样,也许不像不了解肯特所知信息那般危险。
“是的,当然,”布鲁斯挥了挥手说道。“但你们现在不要拿公事让我无聊。我中断的对话听起来更有趣。”

布鲁斯并非真心如此。或者至少,他说出这句话时也明白这是一个不会得到充分重视的请求;他最大的希望是这会作为一个临时分散注意力的方法。

然而,关于韦恩企业的议题整晚都被抛之脑后。

事实上,布鲁斯自己甚至有时候在肯特和阿尔弗雷德交换故事时被忽略。当法式蛋奶派放入烤箱时,肯特分享了自己在六岁时试图给母亲做惊喜苹果派的故事(据称,这个努力以泪水和四个锅子被扔掉而告终)。进餐时,阿尔弗雷德坦白自己曾年少犯罪,从邻居家的院子里偷樱桃。而布鲁斯发现自己正在放松,一寸一寸地脱离他所扮演的角色,进入了一种更真实的状态。

危险的是,他甚至直到为时已晚才注意到自己的转变。

也许他可以将其归咎于肯特。他看起来也似乎变得放松,成为了一个不同的存在。他摆脱了结巴和过分殷勤的举止,姿态也不再笨拙。他露出开怀的微笑,不再调整眼镜,而是玩弄着自己的卷发。

布鲁斯发现自己被其深深吸引。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因为肯特的转变,而不是其他原因。

忽然间,天色已晚,而肯特也许本该在一个小时前就离开。

“谢谢你们的款待,”他站在门外,与他们握手时说道。

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轮流向他保证这没有什么麻烦,为给他造成的不便道歉,并询问,真的,他不需要一辆车送他进城吗?

肯特再次婉拒,并最终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朝大门走去。

阿尔弗雷德合上了门。

他们交换了一瞥,然后一起沉默地走向隔壁房间,从那里可以俯瞰前院。

“我听到你们的对话。早些时候的。我以为他企图在从你身上套取信息。”布鲁斯望着窗户时说道。

“那也是我最开始的猜想。”阿尔弗雷德同意到。

“但他没有这么做。”布鲁斯说。

“不,他没有。”阿尔弗雷德说。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最终屈服了。“怎么回事?”

“抱歉?”阿尔弗雷德假装不知情。

“阿尔弗雷德。”

“他是个好孩子。”阿尔弗雷德说道。

“他有所隐瞒。”布鲁斯回答道,目光投向阿尔弗雷德。

“你让他感到紧张了。”

“他知道的超出了他应该了解的范围。”

“他很有礼貌。”阿尔弗雷德坚持道。

正如有时与阿尔弗雷德的对话一样,话题就此终结。肩并肩,他们目送肯特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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